長枱的一角

又是一個冗長的會議，整隊上市團隊圍坐這長枱先後兩個多鐘，怕且待會到樓下利苑食飯後又要再繼續。幸好我這個位置可以鳥瞰整個維港，否則一連三、四小時直落，都相當辛苦。

　　這團隊應該是精英雲集，假如最終公司上市不成，是非戰之罪，是公司的問題多於一切。坐在對面的是會計師雲妮，見我經常提起她的名字，就知我不懷好意。這女子以「捱得」見稱，兩小時飛機到上海，連同塞車再乘兩小時車程到昆山開會睇file， 「通頂」後再用四小時回程返香港向老闆滙報，一直面不改容。難得的是美貌如常，不留殘痕。以她的位高權重，都不會把尋常男子放在眼內。據報，會計師是三大 擇偶黑點行業，果然非虛。　

坐在雲妮旁邊的是陳律師，是闊太一名。中環的男士大概已經全部外放邊疆，幾乎拍檔的律師會計師清一色是女子，又還是所有醒目仔 自願到北京上海長駐，反正無論是駐香港上海都要四圍飛，何不到上海享受大爺的待遇？陳律師出名「巴辣」，兼且內地那些例以她最熟悉，其他人望塵莫及。所以 她一開聲，其他人全部靜默，任她發揮。　

這間公司是菲力偉「跑」回來，他有這稱號除了他夠「大隻」外，最厲害是他夠勤力。全國省市一季內走幾轉，講學跑廠 統統做齊。那些什麼香港周必定人到派卡片，手提電話從不離口。要見識香港核心價值，此其人也。

　　手上這疊招股草稿已經被我畫至遍體鱗傷，那盤數雲妮已經做完又做，交易所的問題好像永遠答不完。最棘手是這間公司與母公司有太多關連交易，兼且是缺一不可。如果可以學中國航空拿盡豁免，我們這班團隊應該早已收工，放那塊tombstone在枱頭，何須晨早開會至今？

　　「差少少，都見岸啦！」雲妮跟我說，「今日報紙講建行行長張恩照突然辭職，我班負責建行的同事未知還要做幾耐。」

　　雲妮講得對，什麼關連交易還可以解決，銀行行長在上市途中失驚無神離場，認真嚇人；最怕是背後未知是否有什麼調查進行中，分分鐘最後功敗垂成，又或者要拖多一年半載，非常考驗團隊的精神意志。

　　所以菲力偉經常說，最難做Due D的就是公司老闆本身，無得查。求神拜佛這班未來上市公司老闆莫要行差踏錯，否則賺那幾百萬保薦費未夠賠。我經常隔菲力偉那四十吋胸肌聽見他的心跳聲，見慣風浪的他仍有壓力。

　　「卓，你垂低頭猛寫猛寫，寫什麼？」陳律師隔着長枱向我大叫。

　　「交易所這條問題我想到怎樣答，差不多寫完。」我氣定神閒答道，莫要讓她知道我嫌她說話長氣，偷偷寫稿。「寫完這段，一齊落利苑食完飯再做過。」我偷眼望向雲妮，她差點兒「kit」一聲笑出來，被她看穿我敷衍陳律師。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神情，這個會開一世都願。